儿时住过的地方如今成了5A级景区,这对谁都是一件非常兴奋的事。十六岁离开家乡,上学、工作,满世界地走。曾经好长一段时间,有问起老家在哪的时候,往往最简单的回答就是:浙江宁波和温州中间的那个地区。因为浙东有天台山脉阻隔,过去坐汽车从杭州到台州最快也要七八个小时。自从修建了高速公路,行程缩减为两小时。而现在坐高铁只需五十分钟,去杭州游览办事,当天来回已是家常便饭了。
临海古城在过去上千年都是台州的府城。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对蜿蜒在环城山水间的江南长城,一亭风月水中央的秀美东湖,还有四塔耸立、幽雅静温的巾山最熟悉不过了。特别是城里那条贯穿南北、充满烟火气的紫阳街,装足了每个家乡人浓浓的乡思。小时候放学时,三五同学做伴,走在这条千年古街的青石板路上,两旁店铺林立,各种叫卖声、吆喝声彼此起伏,引得伙伴们敞开嗓子大声说笑,你一句我一句,现在想起来都是乐趣无比。前几年回老家,听说府城要申报国家5A级旅游景区,觉得太是时候了。之后每次回来,年年都有变化。城外绿道遍布,鸟语花香;城内大街小巷网红店开了一家又一家,富有格调的民宿,令人惊艳的非遗,各种飘着艺术气息的博物馆、书画店、直播间,举办全国摄影展,大陆唯一的米其林三星台州“新荣记”还要主办首届中华民厨大赛。家乡人铆足了干劲,上下齐心,终于在今年7月15日登上了与丽江、平遥、周庄等全国著名景区看齐的5A级旅游文化景区。台州府城从此有了它应有的地位。唐宋年间,吴越国王钱镠对江浙地区的发展奠定了基础。他不仅缔造了杭州城,留下了六和塔、保俶塔、雷峰塔、钱塘江海塘等重要文物,还在中国历史上创建了保境安民、纳土归宋的功绩。在台州,钱镠之孙钱弘俶(后成为第五位吴越国王,保俶塔保的就是他的平安)、第五代孙钱暄先后任郡守,增筑台州府城,疏浚拓建东湖,保养了一方民生。靖康之乱年,钱暄之孙、宋仁宗驸马爷钱景臻之子钱忱侍随高宗从汴京南下杭州,还捐出家财当做军费。其母大长公主则携全家迁移到江南台州府城,宋高宗赐第东湖(钱园)边“美德坊”,更是为府城增光添福,一时古城兴旺,荫泽后人。随迁而来府城的稀世珍物中,有一件由唐昭宗于公元897年,因钱镠平定叛乱有功,嘉奖赐予的金书铁券。南宋诗人陆游年迈时回忆著书,记录了他少年时跟随母亲从绍兴去台州府城,拜访亲戚大长公主一事。他念念不忘当时看到的钱氏金书铁劵:“于台州得谒见大公主,铁券尝藏卧内,状如筒瓦……”自此国宝铁券长留临海七八百年,于1951年捐给人民政府,现收藏在中国国家博物馆。说一个我父亲和府城的故事。抗战时期,日本人开进了临海古城,父母带着襁褓中的大姐逃难到西乡龙潭岙。过了几天年轻父亲看似城里平静,就冒险回家想给孩子拿点衣物,不料一进城就被日军抓走充当了挑夫。他说日本兵又矮又懒,把他们随身的重物全部压在挑夫身上。队伍一路走到百里外的天台山里,趁着夜黑,挑夫们撒开腿拼命往山上跑。日军的机枪子弹从头顶嗖嗖飞过,很多人都倒下了。父亲幸运地跑进了一个山村,却由于浑身是血被村民当成了土匪,五花大绑送到了村长面前。村长问:你是哪里人?我是台州府城人。家住哪里?家是十字街口丝绸店的。听到这里,村长口气变得温和起来:丝绸店家姓什么?姓钱。于是,父亲得以收留照顾。这十字街口就是紫阳街最热闹最繁华地段。六十年前,丝绸店被公私合营,“文革”中更因为这点祖业父辈们没少挨批。以至于改革开放后我考上重点大学,兴冲冲到居委会开户口迁移证明,那主任拿着公章说:要是在前几年,你的政审都通不过!
时光再回到民国,这条街也住过年轻时候的朱自清,那是他在写《荷塘月色》和《背影》之前。他虽是来台州教书,却喜欢结交当地朋友,喜欢在“黄晕的灯光下”,学着方言,享受“满座宴客”“十二分的好意”。想必,他是应该喜欢台州人的,因为他们“自然一般的朴实”。在府城“温暖”的一年里,在绿得油亮的树叶和紫藤花下,他写出了《毁灭》《匆匆》等名作,他说他找到了人生的方向。绍兴人鲁迅和不少台州人也交过朋友,但他一句“台州式的硬气”总让人觉得台州人刚有余而柔不足。那么请您来一次台州。春天可以在环绕古城的灵江两岸踏青,夏日在瓜果飘香的田园里阴凉,秋季在蟹肥鱼鲜的海上垂钓,冬日在古城品尝上百种临海美食。如果,你和台州湾大陈岛渔民喝过酒,你就会感到他们搏击大海的勇敢豪爽;你在天台仙居和老乡攀援过峭壁石梁,你就会领略到他们生活中的坚毅乐观;你在温黄平原的集市上和商家做过生意,你就会体会到他们创业时的智慧勤劳。而府城就是他们的会聚中心,他们在这里生息,在这里积累,在这里谈笑,在这里一年又一年养育着一方文化。这里的台州人温良实在,大大方方迎接四方来客。到了新世纪,台州民营经济的发展势如破竹,引领全国。台州首部电视连续剧《海之门》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隆重开拍,我被邀请担任协调与当地政府、民间合作事务的特约制片人。在长达半年的拍摄过程中,我不止一次地听到来自北京、上海、长春等地的艺术家对台州府城的赞美。他们特别喜欢在府城拍戏,喜欢城中的风物景致,喜欢城中的历史文化。主要演员李雪健、吕中、杜源、海清、沙溢,他们共同演绎的几代台州人艰苦创业、建设家乡、报效祖国的感人故事在央视黄金时间播出后,古城真正掀起了走向世界的面纱。
在这部剧的原型人物中,吉利李书福第一个喊出了“造中国人买得起的车”。当年,来自海边的他把吉利的第一个基地设在了府城的开发区。是府城滋养了他的灵感,还是饱满了他的激情?他是真正从府城出发,一路昂首阔步,走出海之门,走向世界的台州企业家。2022注定是崭新的一年。央视元旦跨年晚会头一次在北京之外举办,就选择了台州府城。那晚,紫阳街、古长城和巾山塔群、东湖园林灯火辉煌,交相辉映,来自全国各地的艺术家轮番上阵,载歌载舞,把昔日偏于一隅的海滨古城,汇聚成神州的欢乐中心。台州百姓欢天喜地地迎来了史无前例的新年盛会,也迎来了今天盼望已久的特大喜讯。临海古城开始了新的明天,明天的台州府城一定会更加响亮!
作者钱国华,毕业于中国纺织大学,现为中国致公党党员,香港国际卫视副总裁,中国华侨海外文化促进会理事,东华大学深圳校友会副会长。
作 者:钱国华编 辑:郭碧媛监 制:牟 再总监制:陈 耿文中部分照片由许钦、陈方各、迟名海提供综 合:台州新闻APP